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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艺评论丨好戏是视听语言高密度的设计与巧思

影片假想了2062年的城市生活,每人出门时脑袋上都得安一个高科技设备,红点亮起代表主动关闭跟外界的交流。女主人公美美(张子枫饰)是一位化妆品柜台的销售,因长期处在这样一种畸形的社交氛围中郁郁寡欢。为了表达出压抑、扭曲的氛围,导演为整部短片的影像色调设计了阴郁的雾霾蓝。一日,女孩在地铁车厢内默默流泪时邂逅了一个男生,男生的设备对她播放了一句“你不要太难过”。之后导演贡献了全片唯一一场低色温光照场面。暖光下,女孩独自在家给男生录制问候语,少女心泛起对人生的一丝憧憬与柔情。最终,女孩未能如愿,发生了意外。短片的最后,郭麒麟饰演的多多(美美的同事)去殡仪馆领走她的骨灰,工作人员对多多播放了一句话:“你不要太难过!”镜头反打,谜底揭开。原来美美生前心心念念的这句关怀,也只不过是特殊岗位上的工作人员出于礼貌而录制的一句职业用语。

所谓没戏,是指:设计的桥段比较生硬,既缺乏合理性,更缺乏巧妙性。《你好,再见》中,女孩因为地铁上的男孩一句关怀就对他心动了,这一设计显得较为单薄。另有一场戏,为了写女孩对人生感到绝望,安排了一个中年油腻男听到她给心仪男生录的音,误会她对自己有意就对她动手动脚,女孩给了男人一记耳光。

以两部短片的开场戏举例,观众不难发现,导演和好导演之间的差距就在于戏的设计是否有效,是否精巧,是否充分运用了视听语言,密度是否高。

笔者之所以会关注这部短片,因其完成度高,有电影感,剪辑节奏也好。执导该片的曾赠是一名近年颇受业界关注的优秀青年导演,此前在综艺节目《导演请指教》中获得了最高分的《爱情》就出自她手。笔者看过她的三部短片,觉得她有成为一个好导演的巨大潜质。但是这位年轻的创作者存在巨大的短板——有故事,却没“戏”。《你好,再见》就非常突出地体现了她的这个短板。

开场戏的第三个设计点是用光。凡是镜头中有窗的地方,光都是过曝的。这样做是为了在画面中强化外面世界的阳光灿烂,并进而通过这样的视听语言向观众传递作品的世界观:人是自然的动物,离开了阳光的生活怎么会健康呢?

《你好,再见》的结尾,在多多的幻想中,人与人之间又恢复了融洽的沟通与交流。导演特意调高了画面色彩的饱和度,给观众留了一份美好的遐想。而《震颤东京》的结尾,当宅男勇敢地踏出屋子找到女孩,女孩却因羡慕他的屋子,想要模仿他宅家的生活,死活也不再出门。这时距离全片结束还有一分钟,观众实在难以想象导演还能生出什么鬼点子。女孩要怎么接受宅男呢?结果是,宅男在女孩跨进屋子的最后一刻拉住了她,镜头顺着女孩的目光摇下去,导演给出了一个特写镜头。原来这一次,宅男启动了女孩画在身体上的“爱情”按钮。女孩的表情由错愕渐渐转为柔情,极具电影感的一幕又出现了,东京城再一次地动山摇,上帝再次电击了这座人类的废墟,这回是一个女孩的心跳复苏了。全片结束。

好的戏是视听语言的巧思与花招

开场的最后一个设计点是动作。宅男从信封中取出崭新的钞票,纸币像一把锋利的刀片划过指尖,他顺势故意将自己的手指刮出血口。一个动作,揭示出了宅男性格中尚未泯灭的一种生命的欲望;一种不甘于就这样行尸走肉般过下去的血性,一种冲动,一种对刺激的向往,而且这种欲望一定要是身体带来的。这是整个故事得以成立的理由,是人物接下来为了一个女孩出走这一行为的底层逻辑。

好的戏是人物性格的注脚

新导演是中国电影的未来与希望,正因如此,新导演的作品与成长,更值得创作界与评论界的共同关注。事实上,有故事却没“戏”是当下国内很多青年导演共同面临的问题,而奉俊昊自编自导的这部《震颤东京》正是在这一点上非常值得学习与借鉴。如何快速塑造人物,如何用好美术,如何有效地叙事,什么样的设计才合理且巧妙,这些创作中的痛点都在这支精巧的短片中得到了解答。

奉俊昊曾经在2008年拍过一部与《你好,再见》有着相似性主题的短片——《震颤东京》,同样聚焦未来都市的社交危机。故事是讲未来的东京,一个宅男在家整整宅了10年后,因为爱上了一位女外卖员最终选择走出了家门,与女孩相互拯救。同样是开场,为了有效塑造人物,导演动足脑筋。场面调度、美术、旁白、表演、照明,视听语言的五大元素在一个长镜头中完美结合,完成了一次高效的叙事兼人物的塑造。